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送闽僧

几夏京城住,今朝独远归。 修行四分律,护净七条衣。 溪寺黄橙熟,沙田紫芋肥。 九龙潭上路,同去客应稀。

译文

这是首离别诗,原文大意是:在京城住了几个夏天后,今天独自远行回家。修行四分律,护持清净的七条衣。溪寺里的黄橙已经成熟,沙田中的紫芋长势肥大。在九龙潭上离开,同行的人应该很稀少。

赏析

张籍的《送闽僧》以简净笔触勾勒出闽僧离京返乡的情景,在平实的语言中流淌着深沉的禅意与人间温情。这首五言律诗如一幅水墨长卷,将修行者的精神境界与世俗情谊交织成诗,展现出唐代文人送别诗中特有的空灵与厚重。

一、时空交错的离别叙事

首联"几夏京城住,今朝独远归"以时间与空间的错位开篇,将闽僧在京城的数年栖居与当下孤身返乡形成对比。"几夏"的模糊表述暗含时光流逝的怅惘,"独远归"的"独"字既点明僧人形单影只的行程,又隐喻其超脱尘世的修行姿态。这种时空的跳跃感,恰似僧人跨越红尘与空门的生命轨迹,在短暂的世俗停留后重归精神原乡。

颔联"修行四分律,护净七条衣"将笔触转向僧人的内在修为。四分律是佛教根本戒律,七条衣乃比丘必备的三衣之一,诗人以具体物象勾勒出僧人严守戒律、持守本真的形象。这种对修行细节的关注,既是对僧人精神品格的礼赞,也暗含对世俗浮华的疏离。当世人追逐功名利禄时,闽僧却以"护净"为生命底色,在纷扰红尘中守护着心灵的澄明。

二、物我交融的禅意空间

颈联"溪寺黄橙熟,沙田紫芋肥"以闽地风物构筑起诗意的禅境。溪寺的黄橙与沙田的紫芋不仅是自然馈赠,更是修行者与天地对话的媒介。橙熟芋肥的丰收景象,暗合佛教"随缘得度"的智慧——万物皆有定时,修行亦需顺应自然。诗人未直言僧人对故乡的思念,却通过物象的并置传递出更深层的情感:闽僧的归乡不仅是地理意义上的迁徙,更是精神家园的确认。

这种物我交融的笔法,在唐代送僧诗中颇具代表性。如刘长卿《送灵澈上人》"荷笠带夕阳,青山独归远",以夕阳青山烘托僧人的超然;钱起《送少微师西行》"天外猿啼处,谁闻清梵音",借猿啼梵音构建空灵意境。张籍此处以橙芋入诗,将世俗物产转化为禅意符号,展现了唐代诗人对佛教文化的深刻理解。

三、孤行者的精神图谱

尾联"九龙潭上路,同去客应稀"将视野投向闽僧的归途。九龙潭的险峻山路既是对行程艰辛的暗示,也是对修行者精神高度的隐喻。当诗人说"同去客应稀"时,既包含对友人独行的担忧,更透露出对超凡脱俗者的敬慕——在这条通往精神彼岸的道路上,本就少有同行者。

这种对孤行者的礼赞,在唐代文人中具有普遍性。贾岛《送厉宗上人》"高顶白云尽,前山黄叶多",以白云黄叶象征修行者的精神境界;王维《送别》"但去莫复问,白云无尽时",用白云的永恒反衬尘世的短暂。张籍此处以"客稀"作结,既是对闽僧精神品格的肯定,也暗含对自身未能完全超脱的遗憾。

四、超越宗教的人文关怀

全诗最动人之处,在于将宗教修行与人间情谊完美融合。诗人未以高高在上的姿态赞美僧人的超凡,而是通过"几夏"的共处、"同去"的设想,展现出对友人真挚的牵挂。这种超越宗教差异的人文关怀,正是唐代文化"三教合一"精神的生动体现——帝王提倡儒道释并存,文人亦能在佛理中寻找精神慰藉,同时保持对世俗情感的珍视。

当闽僧身着七条衣踏上归途时,他带走的不仅是京城的记忆,更有诗人用诗句镌刻的祝福。那些溪寺的黄橙、沙田的紫芋,在时光流转中化为永恒的意象,见证着一位修行者在红尘与空门之间的优雅转身。张籍的笔触如溪水般清澈,在五言律诗的格律中流淌出超越时空的禅意与温情。